患者至上 医生是最沉默的行动者

见到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以下简称“301医院“）医院肿瘤外科主任医师刘洪一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协调下午科室搬家的事情。在一顿简单的午餐之后他有两台手术，之后似乎还有两个会要参加，同时他正在筹备科室的一场患教活动。“下午到底有没有会呢？好像有！这周末我们有一场大型的患教活动。我们要聊什么来着？”

像大部分外科医生一样，刘洪一显得开朗而精力充沛，健谈，思维敏锐。他同时是一位对信息技术充满热情的人，在医院2013年年初启动的临床路径“软着陆”工程中，他所在的科室是首批试点，而他自己也是医生层面参与度最多的人。

所谓的临床路径“软着陆”工程，是指从之前1306种临床路径中精挑出了143个病种，在更完善的操作软件以及新开发的临床路径管理监测与评价系统的助力下，扎扎实实将覆盖医院百分之八十以上患者的病种路径落地。为了保证这个项目的顺利进行，301医院在医务部副主任周丹的带领下专门成立了临床路径专项组，从头到尾负责路径推行工作。

“我是临床路径专项组最讨厌又最喜欢的人，因为我总是不断地提意见、提需求，有硬件的、有软件的，也有路径的。得有人想着更完美的东西，大家才能前进是不是？”他说话中间总是夹着爽朗的笑声。

“我们真的非常需要这样的工具，301医院有那么多新入医生、进修医生，怎么让他们安全快速地成长？我们怎么让那些循征医学上的新进展迅速地应用于临床，你说还有比临床路径更好的办法吗？”说到这里他变得有点严肃，“你看医学临床领域每年有那么多专业学术会议，那么多人参与，二级医院的医生参会的也很多。但是当我们真的去基层看的时候，甚至是在地市级的三级医院，很多医生还在用一些逐步被淘汰的技术，这些技术已经被证明是疗效和预后都更差的。为什么？因为很多事情不是一个医生可以改变的，他需要一个能够改变的机制和工具。”

像刘洪一这样，热情拥抱临床路径的医生还有很多，他们对提升医疗质量，保证患者安全的变革需求完全超出了管理者的预期。“我们医院的临床路径开始没有用起来，大家就觉得好像医生故意抵触这东西，但是事实真的不是这样。医生不用可能是因为推行的方法和工具有问题，医生太忙了，没有时间去磨合。你看现在没有医生不说好的，心里真正装着患者安全的一定是医生。”

除了临床路径之外，一场绩效革命也在301医院悄然进行，绩效专项组将这个项目称为“不以发奖金为目的的绩效改革”，希望藉此将医务人员临床工作量作为绩效考核最重要的指标，从而引导医务人员将更多的精力转向面对患者的临床工作。

“医生不排斥变革，我们会双手拥抱”，刘洪一又爽朗地笑了，“但是你的算法要科学、经得起推敲，只要是公平的、科学呢、能让医生安心工作的我们都欢迎。”

对于周丹带领下的另外一个项目，流程型医院的建设，刘洪一表示自己并不太清楚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听起来觉得很有意思。这个项目计划用信息化的手段将医院重要的业务流程抽象成清晰的流程图，并且可以动态设置流程关键点，通过对接前端信息系统的数据，从而为流程改进提供柔性的管理工具。

“医院流程要改进的东西太多了，很多时候我们自己也晕。但是改变医院内部流程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改变整个医疗体系的流程，建立科学的分级诊疗制度。像301这样的医院，出门诊的医生每天看几十个、近百个病人，并不各个都是因难杂症，大概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病人在下一级医院就能解决问题。你说这种情况下，医生怎么能服务好每一个病人呢？”

说到这里他本想继续说下去，但是又摆了摆手说，“还是说点儿实际的吧，这些问题光靠我们说也解决不了。我现在总是在想怎么才能腾出稍微多一点时间做患教，患者太迷茫了，他们稀里糊涂地生了病，然后稀里糊涂地接受治疗，还有一些稀里糊涂地离开人世。如果他们对疾病有多一些认识，如果他们知道怎么护理，如何他们能理解医生的治疗方案，如果他们可以选择如何面对疾病，我想，很多事情就和现在不一样了。”

刘洪一说完苦笑了一下，“我忘了是谁说过一句话，目前我们所知道的医学知识里可能有一半是错的，但是可悲的是我们不知道是哪一半。有点悲剧是吧？哈哈哈哈，言归正传，你们媒体真应该多做做患教，谁都会批判，但是只有极少数的人愿意用行动去改变。”